人生对门东西陌,口耳一间心谁传。
况乃天地相去远,一在南海一在燕。
古今万世复万世,彼亦居下此在前。
是非得失错且繁,以情相话何由缘。
造化岂不大且渊,到此缩缩智且悭。
圣人智出造化先,始独俯仰模坤乾。
一人诘曲意百千,以文写意意乃宣。
简书轴载道相联,驰夷走貊通百蛮。
羲皇向今谷屡迁,言语应接旦暮间。
圣人不死术以此,又与其类殊蚑蠕。
外之君臣内父子,仁义礼乐定笔端。
砚与笔墨乃舟船,论功次第谁能攀?
伯益于文敏且颛,字向纸上生戈鋋。
与砚出入宜不捐,胡乃贽我璧弃泉。
作诗知砚功小大,报不充赐心焦然。
宋建昌军南丰人,字子固,世称南丰先生。曾易占子。仁宗嘉祐二年进士。少有文名,为欧阳修所赏识,又曾与王安石交游。累官通判越州,历知齐、襄、洪、福诸州,所至多有政绩。神宗元丰三年,判三班院,上言以节用为理财之要。次年,加史馆修撰,典修五朝国史,管勾编修院,旋擢中书舍人。曾校理《战国策》、《说苑》、《新序》、《列女传》等典籍。尤擅散文,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追谥文定。有《元丰类稿》。
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高,以临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洼然而方以长,曰王羲之之墨池者。荀伯子《临川记》云也。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此为其故迹,岂信然邪?
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而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有徜徉肆恣,而又尝自休于此邪?羲之之书晚乃善,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后世未有能及者,岂其学不如彼邪?则学固岂可以少哉!况欲深造道德者邪?
墨池之上,今为州学舍。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书「晋王右军墨池」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又告于巩曰:「愿有记。」推王君之心,岂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而因以及乎其迹邪?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况仁人庄士之遗风馀思,被于来世者何如哉!
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日,曾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