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行

霜鬓老人踏雪来，手持藜杖坐莓苔。单衣破絮苦风冷，抚膺痛哭颜如灰。

我问老人何所哭，答言于今岁九六。少年不识兵火惊，日饱稻粱卧茅屋。

一朝忽报军贴至，关北关南事暂异。顷闻乾坤亦崩坼，鼎湖无处攀龙驭。

咸阳宫阙作尘飞，日暮空闻杜鹃悲。貔貅百万恣横嚼，九土行人尽啼饥。

生男十五从戎戍，生女十五为军妻。老夫年大得二儿，县官抽点防关西。

辞家一去十五载，又调关东射鲸鲵。我欲向邻问生死，吏卒叩门索丁糜。

少儿南山刈马草，飞丹催促嫌行迟。烽烟不靖兵不止，二男万里无归期。

生逢离乱不可说，垂老悲伤那得知。呜呼老人之言有如斯，吾身虽在亦可危，相与痛哭城南湄。

栖栖无所事，岁月已蹉跎。

世事尚如此，吾身将若何。

雪霜今夜重，兵甲四方多。

昨过高阳里，魂销陇上歌。

花柳村村色，闲愁岁岁侵。

迂怀难近俗，古道不宜今。

孤冢白杨老，寒郊芳草深。

不堪回首望，泪滴故乡心。

碧浮天欲尽，河汉在高楼。

星乱江中夜，砧寒海外秋。

何堪霜与雪，重迫病兼愁。

自悔蹉跎久，终年在客舟。

二十学从戎，白头犹异地。

谁知黑河流，尽是征夫泪。

离别剧可愁，况乃事边地。

丈夫志四方，出门不挥泪。

何缘生死亦离居，芳草埋香哭少姬。

几度西风明月夜，孤桐细雨续青丝。

落日萧萧天已昏，梅花月色暗销魂。

冷风古道无人迹，一树枯杨盖墓门。

郎君少小志安边，辛苦从军已十年。

昨夜灯花重结蕊，想郎马上锦衣还。

夜深仿佛御炉香，玉笛声声出建章。

惟有西宫怨明月，非秋月影已凄凉。

明月登舟两地分，骊歌初唱那堪闻。

湖山夜话人千里，愁向江头望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