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志 · 五行志下之上

传曰:“思心之不,是谓不圣,厥咎,厥罚恒风,厥极凶短折。时则有脂夜之妖,时则有华孽,时则有牛祸,时则有心腹之疴,时则有黄眚黄祥,时则有金木水火沴土。”

“思心之不,是谓不圣。”思心者,心思虑也;宽也。孔子曰:“居上不宽,吾何以观之哉!”言上不宽大包容臣下,则不能居圣位。貌言视听,以心为主,四者皆失,则区F178无识,故其咎F178也。雨旱寒奥,亦以风为本,四气皆乱,故其罚常风也。常风伤物,故其极凶短折也。伤人曰凶,禽兽曰短,草木曰折。一曰,凶,夭也;兄丧弟曰短,父丧子曰折。在人腹中,肥而包裹心者脂也,心区F178则冥晦,故有脂夜之妖。一曰,有脂物而夜为妖,若脂水夜污人衣,淫之象也。一曰,夜妖者,云风并起而杳冥,故与常风同象也。温而风则生螟B06D,有裸虫之孽。刘向以为于《易》,“巽”为风为木,卦在三月、四月,继阳而治,主木之华实。风气盛,至秋冬木复华,故有华孽。一曰,地气盛则秋冬复华。一曰,华者色也,土为内事,为女孽也。于《易》,“坤”为土为牛,牛大而心不能思虑,思心气毁,故有牛祸。一曰,牛多死及为怪,亦是也。及人,则多病心腹者,故有心腹之疴。土色黄,故有黄眚黄祥。凡思心伤者病土气,土气病则金木水火沴之,故曰:“时则有金木水火沴土”。不言,“惟”而独曰“时则有”者,非一冲气所沴,明其异大也,其极曰凶短折,顺之,其福曰考终命。刘歆思心传曰时则有裸虫之孽,谓螟B06D之属也。庶征之常风,刘向以为《春秋》无其应。

釐公十六年“正月,六鶂退蜚,过宋都”。《左氏传》曰:“风也”。刘歆以为风发于它所,至宋而高,鶂高蜚而逢之,则退。经以见者为文,故记退蜚;传以实应著,言风,常风之罚也。象宋襄公区F178自用,不容臣下,逆司马子鱼之谏,而与强楚争盟,后六年为楚所执,应六鶂之数云。京房《易传》曰:“潜龙勿用,众逆同志,至德乃潜,厥异风。其风也。行不解物,不长,雨小而伤。政悖德隐兹谓乱,厥风先风不雨。大风暴起,发屋折木,守义不进兹谓耄,厥风与云俱起,折五谷茎。臣易上政,兹谓不顺,厥风大ECCD发屋。赋敛不理兹谓祸,厥风绝经纬,止即温,温即虫。侯专封兹谓不统,厥风疾,而树不摇,谷不成。辟不思道利,兹谓无泽,厥风不摇木,旱无云,伤禾。公常于利兹谓乱,厥风微而温,生虫蝗,害五谷。弃正作淫兹谓惑,厥风温,螟虫起,害有益人之物。侯不朝兹谓叛,厥风无恒。地变赤而杀人。”

文帝二年六月,淮南王都寿春大风毁民室,杀人。刘向以为,是岁南越反,攻淮南边,淮南王长破之,后年入朝,杀汉故丞相壁阳侯,上赦之,归聚奸人谋逆乱,自称东帝,见异不寤,后迁于蜀,道死EF63。

文帝五年,吴暴风雨,坏城官府民室。时吴王濞谋为逆乱,天戒数见,终不改寤,后卒诛灭。

五年十月,楚王都彭城大风从东南来,毁市门,杀人。是月王戊初嗣立,后坐淫削国,与吴王谋反,刑谏者。吴在楚东南,天戒若曰,勿与吴为恶,将败市朝。王戊不寤,卒随吴亡。

昭帝元凤元年,燕王都蓟大风雨,拔宫中树七围以上十六枚,坏城楼。燕王旦不寤,谋反发觉,卒伏其辜。

釐公十五年“九月己卯晦,震夷伯之庙”。刘向以为,晦,暝也;震,雷也。夷伯,世大夫,正昼雷,其庙独冥。天戒若曰。勿使大夫世官,将专事暝晦。明年,公子季友卒,果世官,政在季氏。至成公十六年“六月甲午晦”,正昼皆暝,阴为阳,臣制君也。成公不寤,其冬季氏杀公子偃。季氏萌于釐公,大于成公,此其应也。董仲舒以为,夷伯,季氏之孚也,陪臣不当有庙。震者,雷也,晦暝,雷击其庙,明当绝去僭差之类也。向又以为此皆所谓夜妖者也。刘歆以为《春秋》及朔言朔,及晦言晦,人道所不及,则天震之。展氏有隐慝,故天加诛于其祖夷伯之庙以谴告之也。

成公十六年“六月甲午晦,晋侯及楚子、郑伯战于鄢陵”。皆月晦云。

隐公五年“秋,螟”。董仲舒、刘向以为时公观渔于棠,贪利之应也。刘歆以为又逆臧釐伯之谏,贪利区F178,以生裸虫之孽也。

八年“九月,螟”。时郑伯以邴将易许田,有贪利心。京房《易传》曰:“臣安禄兹谓贪,厥灾虫,虫食根。德无常兹谓烦,虫食叶。不绌无德,虫食本。与东作争,兹谓不时,虫食节。蔽恶生孽,虫食心。”

严公六年“秋,螟”。董仲舒、刘向以为,先是,卫侯朔出奔齐,齐侯会诸侯纳朔,许诸侯赂。齐人归卫宝,鲁受之,贪利应也。

文帝后六年秋,螟。是岁,匈奴大入上郡、云中,烽火通长安,遣三将军屯边,三将军屯京师。

宣公三年,“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刘向以为近牛祸也。是时,宣公与公子遂谋共杀子赤而立,又以丧娶,区F178昏乱。乱成于口,幸有季文子得免于祸,天犹恶之,生则不飨其祀,死则灾燔其庙。董仲舒指略同。

秦孝文王五年,斿朐衍,有献五足牛者。刘向以为近牛祸也。先是,文惠王初都咸阳,广大宫室,南临渭,北临泾,思心失,逆土气。足者,止也,戒秦建止著泰,将致危亡。秦遂不改,至于离官三百,复起阿房,未成而亡。一日,牛以力为人用,足所以行也。其后秦大用民力转输,起负海至北边,天下叛之。京房《易传》曰:“兴繇役,夺民时,厥妖牛生五足”。

景帝中六年,梁孝王田北山,有献牛,足上出背上。刘向以为近牛祸。先是,孝王骄奢,起苑方三百里,宫馆阁道相连三十余里。纳于邪臣羊胜之计,欲求为汉嗣,刺杀议臣爰盎,事发,负斧归死。既退归国,犹有恨心,内则思虑F178乱,外则土功过制,故牛祸作。足而出于背,下奸上之象也。犹不能自解,发疾暴死,又凶短之极也。

《左氏传》昭公二十一年春,周景王将铸无射钟,泠州鸠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夫天子省风以作乐,小者不窕,大者不D467。D467则不容,心是以感,感实生疾。今钟D467矣,王心弗B070,其能久乎?”刘向以为,是时景王好听淫声,适庶不明,思心F178乱,明年以心疾崩,近心腹之疴,凶短之极者也。

昭二十年春,鲁叔孙昭子聘于宋,元公与燕,饮酒乐,语相泣也。乐祁佐,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五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冬十月,叔孙昭子死;十一月,宋元公卒。

昭帝元凤元年九月,燕有黄鼠衔其尾舞王宫端门中,往视之,鼠舞如故。王使夫人以酒脯祠,鼠舞不休,夜死。黄祥也。时,燕刺王旦谋反将败,死亡象也。其月,发觉伏辜。京房《易传》曰:“诛不原情,厥妖鼠舞门。”

成帝建始元年四月辛丑夜,西北有如火光。壬寅晨,大风从西北起,云气赤黄,四塞天下,终日夜下着地者黄土尘也。是岁,帝元舅大司马大将军王凤始用事;又封凤母弟崇为安成侯,食邑万户;庶弟谭等五人赐爵关内侯,食邑三千户。复益封凤五千户,悉封谭等为列侯,是为五侯。哀帝即位,封外属丁氏、傅氏、周氏、郑氏凡六人为列侯。杨宣对曰:“五侯封日,天气赤黄,丁、傅复然。此殆爵土过制,伤乱土气之祥也。”京房《易传》曰:“经称‘观其生’,言大臣之义,当观贤人,知其性行,推而贡之,否则为闻善不与,兹谓不知,厥异黄,厥咎聋,厥灾不嗣。黄者,日上黄光不散如火然,有黄浊气四塞天下。蔽贤绝道,故灾异至绝世也。经曰‘良马逐’。逐,进也,言大臣得贤者谋,当显进其人,否则为下相攘善,兹谓盗明,厥咎亦不嗣,至于身B162家绝。”

史记周幽王二年,周三川皆震。刘向以为金木水火沴土者也。伯阳甫曰:“周将亡矣!天地之气不过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升,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阳失而在阴,原必塞;原塞,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无所演,而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如二代之季,其原又塞,塞必竭;川竭,山必崩。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若国亡,不过十年,数之纪也。”

是岁,三川竭,岐山崩。刘向以为,阳失在阴者,谓火气来煎枯水,故川竭也。山川连体,下竭上崩,事势然也。时,幽王暴虐,妄诛伐,不听谏,迷于褒姒,废其正后,废后之父申侯与犬戎共攻杀幽王。一曰,其在天文,水为辰星,辰星为蛮夷。月食辰星,国以女亡。幽王之败,女乱其内,夷攻其外。京房《易传》曰:“君臣相背,厥异名水绝。”

文公九年“九月癸酉,地震”。刘向以为,先是时,齐桓、晋文、鲁釐二伯贤君新没,周襄王失道,楚穆王杀父,诸侯皆不肖,权倾天下,天戒若曰,臣下强盛者将动为害。后宋、鲁、晋、莒、郑、陈、齐皆杀君。诸震,略皆从董仲舒说也。京房《易传》曰:“臣事虽正,专必震,其震,于水则波,于木则摇,于屋则瓦落。大经在辟而易臣,兹谓阴动,厥震摇政宫。大经摇政,兹谓不阴,厥震摇山,山出涌水。嗣子无德专禄,兹谓不顺,厥震动兵陵,涌水出。”

襄公十六年“五月甲子,地震”。刘向以为,先是鸡泽之会,诸侯盟,大夫又盟。是岁三月,诸侯为溴梁之会,而大夫独相与盟。五月,地震矣。其后,崔氏专齐,栾盈乱晋,良霄倾郑,阍杀吴子,燕逐其君,楚灭陈、蔡。

昭公十九年“五月己卯,地震”。刘向以为,是时季氏将有逐君之变。其后,宋三臣、曹会皆以地叛,蔡、莒逐其君,吴败中国杀二君。

二十三年“八月乙末,地震”。刘向以为,是时周景王崩,刘、单立王子猛,尹氏立子朝。其后,季氏逐昭公,黑肱叛邾,吴杀其君僚,宋五大夫、晋二大夫皆以地叛。

哀公三年“四月甲午,地震”。刘向以为,是时诸侯皆信邪臣,莫能用仲尼,盗杀蔡侯、齐陈乞弑君。

惠帝二年正月,地震陇西,厌四百余家。武帝征和二年八月癸亥,地震,厌杀人。宣帝本始四年四月壬寅,地震河南以东四十九郡,北海琅邪坏祖宗庙城郭,杀六千余人。元帝永兴三年冬,地震。绥和二年九月丙辰,地震,自京师至北边郡国三十余坏城郭,凡杀四百一十五人。

釐公十四年“秋八月辛卯,沙麓崩”。《穀梁传》曰:“林属于山曰麓,沙其名也”。刘向以为臣下背叛,散落不事上之象也。先是,齐桓行伯道,会诸侯,事周室。管仲既死,桓德日衰,天戒若曰,伯道将废,诸侯散落。政逮大夫,陪臣执命,臣下不事上矣。桓公不寤,天子蔽晦。及齐桓死,天下散而从楚。王札子杀二大夫,晋败天子之师,莫能征讨,从是陵迟。《公羊》以为,沙麓,河上邑也。董仲舒说略同。一曰,河,大川象;齐,大国;桓德衰,伯道将移于晋文,故河为徙也。《左氏》以为,沙麓,晋地;沙,山名也;地震而麓崩,不书震,举重者也。伯阳甫所谓“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不过十年,数之纪也。”至二十四年,晋怀公杀于高梁。京房《易传》曰:“小人剥庐,厥妖山崩,兹谓阴乘阳,弱胜强。”

成公五年“夏,梁山崩”。《穀梁传》曰EF63河三日不流,晋君帅群臣而哭之,乃流。刘向以为,山,阳,君也;水,阴,民也。天戒若曰,君道崩坏,下乱,百姓将失其所矣。哭然后流,丧亡象也。梁山在晋地,自晋始而及天下也。后晋暴杀三卿,厉公以弑。溴梁之会,天下大夫皆执国政,其后孙、甯出卫献,三家逐鲁昭,单、尹乱王室。董仲舒说略同。刘歆以为,梁山,晋望也;崩,B3DA崩也。古者三代命祀,祭不越望,吉凶祸福,不是过也。国主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美恶周必复。是岁,岁在鹑火,至十七年复在鹑火,栾书、中行偃杀厉公而立悼公。

高后二年正月,武都山崩,杀七百六十人,地震至八月乃止。文帝元年四月,齐、楚地山二十九所同日俱大发水,溃出。刘向以为,近水沴土也。天戒若曰,勿整齐、楚之君,今失制度,将为乱。后十六年,帝庶兄齐悼惠王之孙文王则薨,无子,帝分齐地,立悼惠王庶子六人皆为王。贾谊、晁错谏,以为违古制,恐为乱。至景帝三年,齐、楚七国起兵百余万,汉皆破之。春秋四国同日灾,汉七国同日众山溃,咸被其害,不畏天威之明效也。

成帝河平三年二月丙戌,犍为柏江山崩,捐江山崩,皆江水,江水逆流坏城,杀十三人,地震积二十一日,百二十四动。元延三年正月丙寅,蜀郡岷山崩,EF63江,江水逆流,三日乃通。刘向以为,周时岐山崩,三川竭,而幽王亡。岐山者,周所兴也。汉家本起于蜀、汉,今所起之地山崩川竭,星孛又及摄提、大角,从参至辰,殆必亡矣。其后,三世之嗣,王莽篡位。

传曰:“皇之不极,是谓不建,厥咎眊,厥罚恒阴,厥极弱。时则有射妖,时则有龙蛇之孽,时则有马祸,时则有下人伐上之疴,时则有日月乱行,星辰逆行。”

“皇之不极,是谓不建”,皇,君也。极,中;建,立也。人君貌言视听思心五事皆失,不得其中,则不能立万事,失在眊悖,故其咎眊也。王者自下承天理物。云起于山,而弥于天;天气乱,故其罚常阴也。一曰,上失中,则下强盛而蔽君明也。《易》曰“亢龙有悔,贵而亡位,高而亡民,贤人在下位而亡辅”,如此,则君有南面之尊,而亡一人之助,故其极弱也。盛阳动进轻疾。礼,春而大射,以顺阳气。上微弱则下奋动,故有射妖。《易》曰“云从龙”,又曰“龙蛇之蛰,以存身也”。阴气动,故有龙蛇之孽。于《易》,“乾”为君为马,马任用而强力,君气毁,故有马祸。一曰,马多死及为怪。亦是也。君乱且弱,人之所叛,天之所去,不有明王之诛,则有篡弑之祸,故有下人伐上之疴。凡君道伤者病天气,不言五行沴天,而曰“日月乱行,星辰逆行”者,为若下不敢沴天,犹《春秋》曰“王师败绩于贸戎”,不言败之者,以自败为文,尊尊之意也。刘歆皇极传曰,有下体生上之疴。说以为下人伐上,天诛已成,不得复为疴云。皇极之常,阴,刘向以为,《春秋》亡其应。一曰,久阴不雨是也。刘歆以为,自属常阴。

昭帝元平元年四月崩,亡嗣,立昌邑王贺。贺即位,天阴,昼夜不见日月。贺欲出,光禄大夫夏侯胜当车谏曰:“天久阴而不雨,臣下有谋上者,陛下欲何之,贺怒,缚胜以属吏,吏白大将军霍光。光时与车骑将军张安世谋欲废贺。光让安世,以为泄语,安世实不泄,召问胜。胜上《洪范五行传》曰:“‘皇之不极,厥罚常阴,时则有下人伐上。’不敢察察言,故云臣下有谋。”光、安世读之,大惊,以此益重经术士。后数日,卒共废贺,此常阴之明效也。京房《易传》曰:“有蜺、蒙、雾。雾,上下合也。蒙,如尘云。蜺,日旁气也。其占曰:后妃有专,蜺再重,赤而专,至冲旱。妻不壹顺,黑蜺四背,又曰蜺双出日中。妻以贵高夫,兹谓擅阳,蜺四方,日光不阳,解而温。内取兹谓禽,蜺如禽,在日旁。以尊降妃,兹谓薄嗣,蜺直而塞,六辰乃除,夜星见而赤。女不变始,兹谓乘夫,蜺白在日侧,黑蜺果之,气正直。妻不顺正,兹谓擅阳,蜺中窥贯而外专。夫妻不严兹谓媟,蜺与日会。妇人擅国兹谓顷,蜺白贯日中,赤蜺四背。适不答兹谓不次,蜺直在左,蜺交在左。取于不专,兹谓危嗣,蜺抱日两未及。君淫外兹谓亡,蜺气左日交于外。取不达兹谓不知,蜺白夺明而大温,温而雨。尊卑不别兹谓媟,蜺三出三已,三辰除,除则日出且雨。臣私禄及亲,兹谓罔辟,厥异蒙,其蒙先大温,已蒙起,日不见。行善不请于上,兹谓作福,蒙一日五起五解。辟不下谋,臣辟异道,兹谓不见,上蒙下雾,风三变而俱解。立嗣子疑,兹谓动欲,蒙示,日不明。德不序,兹谓不聪,蒙,日不明,温而民病。德不试,空言禄,兹谓主窳臣夭,蒙起而白。君乐逸人,兹谓放,蒙,日青,黑云夹日,左右前后行过日。公不任职,兹谓怙禄,蒙三日,又大风五日,蒙不解。利邪以食,兹谓闭上,蒙大起,白云如山行蔽日。公惧不言道,兹谓闭下,蒙大起,日不见,若雨不雨,至十二日解,而有大云蔽日。禄生于下,兹谓诬君,蒙微而小雨,已乃大雨。下相攘善,兹谓盗明,蒙黄浊。下陈功,求于上,兹谓不知,蒙,微而赤,风鸣条,解复蒙。下专列,兹谓分威,蒙而日不得明。大臣厌小臣,兹谓蔽,蒙微,日不明,若解不解,大风发,赤云起而蔽日。众不恶恶,兹谓闭,蒙,尊卦用事,三日而起,日不见。漏言亡喜,兹谓下厝用,蒙微,日无光,有雨云,雨不降。废忠惑佞,兹谓亡,蒙,天先清而暴,蒙微而日不明。有逸民,兹谓不明,蒙浊,夺日光。公不任职,兹谓不绌,蒙白,三辰止,则日青,青而寒,寒必雨。忠臣进善君不试,兹谓遏,蒙,先小雨,雨已蒙起,微而日不明。惑众在位,兹谓覆国,蒙微而日不明,一温一寒,风扬尘。知佞厚之,兹谓庳,蒙甚而温。君臣故弼,兹谓悖,厥灾雨雾,风拔木,乱五谷,已而大雾。庶正蔽恶,兹谓生孽灾,厥异雾。”此皆阴云之类云。

严公十八年“秋,有蜮”。刘向以为蜮生南越。越地多妇人,男女同川,淫女为主,乱气所在,故圣人名之曰蜮。蜮犹惑也,在水旁,能射人,射人有处,甚者至死。南方谓之短弧,近射妖,死亡之象也。时严将取齐之淫女,故蜮至。天戒若曰,勿取齐女,将生淫惑篡弑之祸。严不寤,遂取之。入后淫于二叔,二叔以死,两子见弑,夫人亦诛。刘歆以为,蜮,盛暑所生,非自越来也。京房《易传》曰:“忠臣进善君不试,厥咎国生蜮。”

史记鲁哀公时,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奴石},长尺有咫。陈闵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之来远矣!昔武王克商,通道百蛮,使各以方物来贡,肃慎贡楛矢,石{奴石}长尺有咫。先王分异姓以远方职,使毋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刘向以为,隼近黑祥,贪暴类也;矢贯之,近射妖也;死于廷,国亡表也。象陈眊乱,不服事周,而行贪暴,将致远夷之祸,为所灭也。是时,中国齐、晋,南夷吴、楚为强,陈交晋不亲,附楚不固,数被二国之祸。后楚有白公之乱,陈乘而侵之,卒为楚所灭。

史记夏后氏之衰,有二龙止于夏廷,而言“余,褒之二君也”。夏帝卜杀之,去之,止之,莫吉;卜请其漦而藏之,乃吉。于是布币策告之。龙亡而漦在,乃椟去之。其后夏亡,传椟于殷、周,三代莫发,至厉王末,发而观之,漦流于廷,不可除也。厉王使妇人裸而噪之,漦化为玄鼋,入后宫。处妾遇之而孕。生子,惧而弃之。宣王立,女童谣曰:“檿弧萁服,实亡周国。”后有夫妇鬻是器者,宣王使执而B162之。既去,见处妾所弃妖子,闻其夜号,哀而收之,遂亡奔褒。后褒人有罪,入妖子以赎,是以褒姒,幽王见而爱之,生子伯服。王废申后及太子宜咎,而立褒姒、伯服代之。废后之父申侯与缯西畎戎共攻杀幽王。《诗》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刘向以为,夏后季世,周之幽、厉,皆D766乱逆天,故有龙鼋之怪,近龙蛇孽也。漦,血也,一曰沫也。檿弧,桑弓也。萁服,盖以萁草为箭服,近射妖也。女童谣者,祸将生于女,国以兵寇亡也。

《左氏传》昭公十九年,龙斗于郑时门之外洧渊。刘向以为近龙孽也。郑以小国摄于晋、楚之间,重以强吴、郑当其冲,不能修德,将斗三国,以自危亡。是时,子产任政,内惠于民,外善辞令,以交三国,郑卒亡患,能以德消变之效也。京房《易传》曰:“众心不安,厥妖龙斗。”

惠帝二年正月癸酉旦,有两龙见于兰陵廷东里温陵井中,至乙亥夜去。刘向以为,龙贵象而困于庶人井中,象诸侯将有幽执之祸。其后吕太后幽杀三赵王,诸吕亦终诛灭。京房《易传》曰:“有德遭害,厥妖龙见井中。”又曰:“行刑暴恶,黑龙从井出。

《左氏传》鲁严公时有内蛇与外蛇斗郑南门中,内蛇死。刘向以为近蛇孽也。先是,郑厉公劫相祭仲而逐兄昭公代立。后厉公出奔,昭公复入。死,弟子仪代立。厉公自外劫大夫傅瑕,使B162子仪。此外蛇杀内蛇之象也。蛇死六年,而厉公立。严公闻之,问申繻曰:“犹有妖乎?”对曰:“人之所忌,其气炎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亡EE3A焉,妖不自作。人弃常,故有妖。”京房《易传》曰:“立嗣子疑,厥妖蛇居国门斗。”

《左氏传》文公十六年夏,有蛇自泉宫出,入于国,如先君之数。刘向以为近蛇孽也。泉宫在囿中,公母姜氏尝居之,蛇从之出,象宫将不居也。《诗》曰:“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又蛇入国,国将有女忧也。如先君之数者,公母将薨象也。秋,公母薨。公恶之,乃毁泉台。夫妖孽应行而自见,非见而为害也。文不改行循正,共御厥罚,而作非礼,以重其过。后二年薨,公子遂杀文之二子恶、视,而立宣公。文公夫人大归于齐。

武帝太始四年七月,赵有蛇从郭外入,与邑中蛇斗孝文庙下,邑中蛇死。后二年秋,有卫太子事,事自赵人江充起。

《左氏传》定公十年,宋公子地有白马驷,公嬖向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予之。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夺之。魋惧将走,公闭门而泣之,目尽肿。公弟辰谓地曰:“子为君礼,不过出竟,君必止子”。地出奔陈,公弗止。辰为之请,不听。辰曰:“是我廷吾兄也,吾以国人出,君谁与处?”遂与其徒出奔陈。明年,俱入于萧以叛,大为宋患,近马祸也。

史记秦孝公二十一年有马生人,昭王二十年牡马生子而死。刘向以为皆马祸也。孝公始用商君攻守之法,东侵诸侯,至于昭王,用兵弥烈。其象将以兵革抗极成功,而还自害也。牡马非生类,妄生而死,犹秦恃力强得天下,而还自灭之象也。一曰,诸畜生非其类,子孙必有非其姓者,至于始皇,果吕不韦子。京房《易传》曰:“方伯分威,厥妖牡马生子。亡天子,诸侯相伐,厥妖马生人。”

文帝十二年,有马生角于吴,角在耳前,上乡。右角长三寸,左角长二寸,皆大二寸。刘向以为马不当生角,犹吴不当举兵乡上也。是时,吴王濞封有四郡五十余城,内怀骄恣,变见于外,天戒早矣。王不寤,后卒举兵,诛灭。京房《易传》曰。“臣易上,政不顺,厥妖马生角,兹谓贤士不足。”又曰:“天子亲伐,马生角。”

成帝绥和二年二月,大厩马生角,在左耳前,围长各二寸。是时,王莽为大司马,害上之萌自此始矣。哀帝建平二年,定襄牡马生驹,三足,随君饮食,太守以闻,马,国之武用,三足,不任用之象也。后侍中董贤年二十二为大司马,居上公之位,天下不宗。哀帝暴崩,成帝母王太后召弟子新都侯王莽入,收贤印绶,贤恐,自杀,莽因代之,并诛外家丁、傅。又废哀帝傅皇后,令自杀,发掘帝祖母傅太后、母丁太后陵,更以庶人葬之。辜及至尊,大臣微弱之祸也。

文公十一年,“败狄于咸”。《穀梁》、《公羊传》曰,长狄兄弟三人,一者之鲁,一者之齐,一者之晋。皆杀之,身横九亩;断其首而载之,眉见于轼。何以书?记异也。刘向以为,是时周室衰微,三国为大,可责者也。天戒若曰,不行礼义,大为夷狄之行,将致危亡。其后三国皆有篡弑之祸,近下人伐上之疴也。刘歆以为人变,属黄样。一曰,属裸虫之孽。一曰,天地之性人为贵,凡人为变,皆属皇极下人伐上之疴云。京房《易传》曰:“君暴乱,疾有道,厥妖长狄入国。”又曰:“丰其屋,下独苦。长狄生,世主虏。”

史记秦始皇帝二十六年,有大人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见于监洮。天戒若曰,勿大为夷狄之行,将受其祸。是岁,始皇初并六国,反喜以为瑞,销天下兵器,作金人十二以象之。遂自贤圣,燔《诗》、《书》,坑儒士;奢淫暴虐,务欲广地;南戍五岭,北筑长城,以备胡、越;堑山填谷,西起临洮,东至辽东,径数千里。故大人见于临洮,明祸乱之起。后十四年而秦亡,亡自戍卒陈胜发。

史记魏襄王十三年,魏有女子化为丈夫。京房《易传》曰:“女子化为丈夫,兹谓阴昌,贱人为王;丈夫化为女子,兹谓阴胜,厥咎亡。”一曰,男化为女,宫刑滥也;女化为男,妇政行也。

哀帝建平中,豫章有男子化为女子,嫁为人妇,生一子,长安陈凤言此阳变为阴,将亡继嗣,自相生之象。一曰,嫁为人妇生一子者,将复一世乃绝。

哀帝建平四年四月,山阳方与女子田无啬生子。先未生二月,儿啼腹中,乃生,不举,葬之陌上,三日,人过闻啼声,母掘收养。

平帝元始元年二月,朔方广牧女子赵春病死,敛棺积六日,出在棺外,自言见失死父,曰:“年二十七,不当死。”太守谭以闻。京房《易传》曰:“‘干父之蛊,有子,考亡咎’。子三年不改父道,思慕不皇,亦重见先人之非,不则为私,厥妖人死复生。”一曰,至阴为阳,下人为上。

六月,长安女子有生儿,两头异颈面相乡,四臂共匈俱前乡,上有目长二寸所。京房《易传》曰:“‘睽孤,见豕负涂’,厥妖人生两头。下相攘善,妖亦同。人若六畜首目在下,兹谓亡上,正将变更。凡妖之作,以谴失正,各象其类。二首,下不壹也;足多,所任邪也;足少,下不胜任,或不任下也。凡下体生于上,不敬也;上体生于下,媟渎也;生非其类,淫乱也;人生而大,上速成也;生而能言,好虚也。群妖推此类,不改乃成凶也。”

景帝二年九月,胶东下密人年七十余,生角,角有毛。时胶东、胶西、济南、齐四王有举兵反谋,谋由吴王濞起,连楚、赵,凡七国。下密,县居四齐之中;角,兵象,上乡者也;老人,吴王象也。年七十,七国象也。天戒若曰,人不当生角,犹诸侯不当举兵以乡京师也;祸从老人生,七国俱败云。诸侯不寤。明年,吴王先起,诸侯从之,七国俱灭。京房《易传》曰:“冢宰专政,厥妖人生角。”

成帝建始三年十月丁未,京师相惊,言大水至。渭水上小女陈持弓年九岁,走入横城门,入未央宫尚方掖门,殿门门卫户者莫见,至句盾禁中而觉得。民以水相惊者,阴气盛也。小女而入宫殿中者,下人将因女宠而居有宫室之象也。名曰持弓,有似周家檿孤之祥。《易》曰:“弧矢之利,以威天下。”是时,帝母王太后弟凤始为上将,秉国政,天知其后将威天下而入宫室,故象先见也。其后,王氏兄弟父子五侯秉权,至莽卒篡天下,盖陈氏之后云。京房《易传》曰:“妖言动众,兹谓不信,路将亡人,司马死。”

成帝绥和二年八月庚申,郑通里男子王褒,衣绛衣小冠,带剑入北司马门殿东门,上前殿,入非常室中,解帷组结佩之,招前殿署长业等曰:“天帝令我居此。”业等收缚考问,褒故公车大谁卒,病狂易,不自知入宫状,下狱死。是时,王莽为大司马,哀帝即位,莽乞骸骨就第,天知其必不退,故因是而见象也。姓名章服甚明,径上前殿路寝,入室取组而佩之,称天帝命,然时人莫察。后莽就国,天之冤之,哀帝征莽还京师。明年,帝崩,莽复为大司马,因是而篡国。

哀帝建平四年正月,民惊走,持稿或一枚,传相付与,曰行诏筹。道中相过逢多至千数,或被发徒践,或夜折关,或逾墙入,或乘车骑奔驰,以置驿传行,经历郡国二十六,至京师。其夏,京师郡国民聚会里巷阡陌,设张博具,歌舞祠西王母。又传书曰:“母告百姓,佩此书者不死。不信我言,视门枢下,当有白发。”至秋止。是时,帝祖母傅太后骄,与政事,故杜鄴对曰:“《春秋》灾异,以指象为言语。筹,所以纪数。民,阴,水类也。水以东流为顺走,而西行,反类逆上。象数度放溢,妄以相予,违忤民心之应也。西王母,妇人之称。博弈,男子之事。于街巷阡陌,明离B072内,与疆外。临事盘乐。炕阳之意。白发,衰年之象,体尊性弱,难理易乱。门,人之所由;枢,其要也。居人之所由,制持其要也。其明甚著。今外家丁、傅并侍帷幄,布于列位,有罪恶者不坐辜罚,亡功能者毕受官爵。皇甫、三桓,诗人所刺,《春秋》所讥,亡以甚此。指象昭昭,以觉圣朝,奈何不应!”后哀帝崩,成帝母王太后临朝,王莽为大司马,诛灭丁、傅。一曰丁、傅所乱者小,此异乃王太后、莽之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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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汉)

班固简介

东汉扶风安陵人,字孟坚。班彪子。博学能文,续父所著《史记后传》未竟之业,被诬私修国史,下狱。弟班超上书力辩,乃获释。明帝重其学,除兰台令史,迁为郎,典校秘书,奉诏续成其父书。潜心二十余年,至章帝建初中修成《汉书》,当世重之。迁玄武司马,撰《白虎通德论》。和帝永元元年,随窦宪征匈奴,为中护军。宪败,受牵连,死狱中。善辞赋,有《两都赋》、《幽通赋》、《典引》等。后人辑有《班兰台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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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都赋

汉朝-班固

西都赋

有西都宾问于东都主人曰:「盖闻皇汉之初经营也,尝有意乎都河洛矣。缀而弗康,实用西迁,作我上都。主人闻其故而睹其制乎?」主人曰:「未也。愿宾摅怀旧之蓄念,发思古之幽情,博我以皇道,弘我以汉京。」宾曰:「唯唯。」

汉之西都,在于雍州,实曰长安。左据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华、终南之山。右界褒斜、陇首之险,带以洪河、泾、渭之川。众流之隈,汧涌其酉。华实之毛,则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则天下之隩区焉。是故横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龙兴,秦以虎视。及至大汉受命而都之也,仰寤东井之精,俯协《河图》之灵。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天人合应,以发皇明,乃眷西顾,实惟作京。于是睎秦岭,睋北阜,挟酆灞,据龙首。图皇基于亿载,度宏规而大起。肇自高而终平,世增饰以崇丽。历十二之延祚,故穷奢而极侈。建金城其万雉,呀周池而成渊。披三条之广路,立十二之通门。内则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入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于是既庶且富,娱乐无疆。都人士女,殊异乎五方。游士拟于公侯,列肆侈于姬姜。乡曲豪举,游侠之雄,节慕原、尝,名亚春、陵。连交合众,骋骛乎其中。

若乃观其四郊,浮游近县,则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对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绂冕所兴。冠盖如云,七相五公。与乎州郡之豪杰,五都之货殖,三选七迁,充奉陵邑。盖以强干弱枝,隆上都而观万国也。封畿之内,厥土千里,踔跞诸夏,兼其所有。其阳则崇山隐天,幽林穹谷,陆海珍藏,蓝田美玉。商、洛缘其隈,鄠、杜滨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属。竹林果园,芳草甘木,郊野之富,号为近蜀。其阴则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灵宫起乎其中。秦汉之所以极观,渊云之所颂叹,于是乎存焉。下有郑、白之沃,衣食之源。提封五万,疆埸绮分,沟塍刻缕,原隰龙鳞,决渠降雨,荷插成云。五谷垂颖,桑麻铺棻。东郊则有通沟大漕,溃渭洞河,泛舟山东,控引淮湖,与海通波。西郊则有上囿禁苑,林麓薮泽,陂池连乎蜀汉,缭以周墙,四百余里。离宫别馆,三十六所。神池灵沼,往往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马,黄支之犀,条支之鸟。逾昆仑,越巨海,殊方异类,至于三万里。

其宫室也,体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据坤灵之正位,放太紫之圆方。树中之华阙,丰冠山之朱堂。因瑰材而究奇,抗应龙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栋桴而高骧。雕玉瑱以居楹,裁金壁以饰珰。发五色之渥彩,光焰朗以景彰。于是左墄右平,重轩三阶。闺房周通,门闼洞开。列钟虡于中庭,立金人于端闱。仍增崖而衡阈,临峻路而启扉。徇以离殿别寝,承以崇台闲馆,焕若列星,紫宫是环。清凉、宣温、神仙、长年、金华、玉堂、白虎、麒麟,区宇若兹,不可殚论。增盘业峨,登降照烂,殊形诡制,每各异观。乘茵步辇,惟所息宴。后宫则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欢、增城、安处、常宁、苣若、椒风、披香、发越、兰林、蕙草、鸳鸾、飞翔之列,昭阳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墙不露形。裛以藻绣,络以纶连。随侯明月,错落其间。金釭衔璧,是为列钱。翡翠火齐,流耀含英。悬黎垂棘,夜光在焉。于是玄墀扣砌,玉阶彤庭,碝磩彩致,琳珉青荧,珊瑚碧树,周阿而生。红罗飒纚,绮组缤纷。精曜华烛,俯仰如神。后宫之号,十有四位。窈窕繁华,更盛迭贵。处乎斯列者,盖以百数。左右庭中,朝堂百寮之位,萧曹魏邴,谋谟乎其上。佐命则垂统,辅翼则成化。流大汉之恺悌,荡亡秦之毒螫。故令斯人扬乐和之声,作画一之歌。功德著于祖宗,膏泽洽于黎庶。又有天禄、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谆诲故老,名儒师傅,讲论乎《六艺》,稽合乎同异。又有承明、金马、著作之庭。大雅宏达,于兹为群。元元本本,周见洽闻。启发篇章,校理秘文。周以钩陈之位,卫以严更之署,总礼官之甲科,群百郡之廉孝。虎贲赘衣,阉尹阍寺。陛戟百重,各有典司。

周庐千列,徼道绮错。辇路经营,修除飞阁。自未央而连桂宫,北弥明光而亘长乐。凌隥道而超西墉,掍建章而连外属。设璧门之凤阙,上觚棱而栖金爵。内则别风之嶕峣,眇丽巧而耸擢,张千门而立万户,顺阴阳以开阖。尔乃正殿崔嵬,层构厥高,临乎未央。经骀汤而出馺娑,洞枍诣以与天梁。上反宇以盖戴,激日景而纳光。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跻。轶云雨于太半,虹霓回带于棼楣。虽轻迅与僄狡,犹愕眙而不能阶。攀井干而未半,目眴转而意迷,舍棂槛而却倚,若颠坠而复稽,魂恍恍以失度,巡回途而下低,既惩惧于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甬道以萦纡,又杳窱而不见阳。排飞闼而上出,若游目于天表,似无依而洋洋。前唐中而后太液,揽沧海之汤汤。扬波涛于碣石,激神岳之嶈嶈。滥瀛洲与方壶,蓬莱起乎中央。于是灵草冬荣,神木丛生。岩峻崷崪,金石峥嵘。抗仙掌以承露,擢双立之金茎,轶埃壒之混浊,鲜颢气之清英。骋文成之丕诞,驰五利之所刑。庶松乔之群类,时游从乎斯庭。实列仙之攸馆,非吾人之所宁。

尔乃盛娱游之壮观,奋泰武乎上囿。因兹以威戎夸狄,耀威灵而讲武事。命荆州使起鸟、诏梁野而驱兽。毛群内阗,飞羽上覆,接翼侧足,集禁林而屯聚。水衡虞人,修其营表。种别群分,部曲有署。罘网连纮,笼山络野。列卒周匝,星罗云布。于是乘銮舆,备法驾,帅群臣,披飞廉,入苑门。遂绕酆鄗,历上兰。六师发逐,百兽骇殚,震震爚爚,雷奔电激,草木涂地,山渊反覆。蹂躏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尔乃期门佽飞,列刃钻鍭,要趹追踪。鸟惊触丝,兽骇值锋。机不虚掎,弦不再控。矢不单杀,中必叠双。飑飑纷纷,矰缴相缠。风毛雨血,洒野蔽天。平原赤,勇士厉。猿狖失木,豺狼慑窜。尔乃移师趋险,并蹈潜秽。穷虎奔突,狂兕触蹶。许少施巧,秦成力折。掎僄狡,扼猛噬。脱角挫脰,徒搏独杀。挟师豹,拖熊螭。曳犀犛,顿象罴。超洞壑,越峻崖。蹶巉岩,巨石颓。松柏仆,丛林摧。草木无余,禽兽殄夷。

于是天子乃登属玉之馆,历长扬之榭。览山之体势,观三军之杀获。原野萧条,目极四裔。禽相镇压,兽相枕藉。然后收禽会众,论功赐胙。陈轻骑以行炰,腾酒车以斟酌。割鲜野食,举烽命釂。飨赐毕,劳逸齐,大辂鸣銮,容与徘徊。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涯。茂树荫蔚,芳草被堤。兰茝发色,晔晔猗猗。若摛锦布绣,烛燿乎其陂。鸟则玄鹤白鹭,黄鹄鵁鹳,鸧鸹鸨鶂,凫鷖鸿雁。朝发河海,夕宿江汉。沉浮往来,云集雾散。于是后宫乘輚辂,登龙舟。张凤盖,建华旗。祛黼帷,镜清流。靡微风,澹淡浮。棹女讴,鼓吹震,声激越,謍厉天,鸟群翔,直窥渊。招白鹇,下双鹄。揄文竿,出比目。抚鸿罿,御矰缴,方舟并骛,俯仰极乐。遂乃风举云摇,浮游溥览。前乘秦岭,后越九嵕,东薄河华,西涉岐雍。宫馆所历,百有余区。行所朝夕,储不改供。礼上下而接山川,究休佑之所用。采游童之欢谣,第从臣之嘉颂。于斯之时,都都相望,邑邑相属。国籍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士食旧德之名氏,农服先畴之畎亩,商循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规矩。粲乎隐隐,各得其所。

若臣者徒观迹于旧墟,闻之乎故老,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举也。

东都赋

东都主人喟然而叹曰:「痛乎风俗之移人也。子实秦人,矜夸馆室,保界河山,信识昭、襄而知始皇矣,乌睹大汉之云为乎?夫大汉之开元也,奋布衣以登皇位,由数期而创万代,盖六籍所不能谈,前圣靡得言焉当此之时,功有横而当天,讨有逆而顺民。故娄敬度势而献其说,萧公权宜而拓其制。时岂泰而安之哉,计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顾曜后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将语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监于太清,以变子之惑志。

往者王莽作逆,汉祚中缺,天人致诛,六合相灭。于时之乱,生人几亡,鬼神泯绝,壑无完柩,郛罔遗室。原野厌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项之灾,犹不克半,书契以来,未之或纪。故下人号而上诉,上帝怀而降监,乃致命乎圣皇。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阐坤珍,披皇图,稽帝文,赫然发愤,应若兴云,霆击昆阳,凭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岳,立号高邑,建都河洛。绍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荡涤,体元立制,继天而作。系唐统,接汉绪,茂育群生,恢复疆宇,勋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岂特方轨并迹,纷纷后辟,治近古之所务,蹈一圣之险易云尔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内,更造夫妇,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伦实始,斯乃伏牺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盘舆,造器械,斯乃轩辕氏之所以开帝功也。龚行天罚,应天顺人,斯乃汤、武之所以昭王业也。迁都改邑,有殷宗中兴之则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阶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克己复礼,以奉终始,允恭乎孝文。宪章稽古,封岱勒成,仪炳乎世宗。案《六经》而校德,眇古昔而论功,仁圣之事既该,而帝王之道备矣。

至于永平之际,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仪,修衮龙之法服,铺鸿藻,信景铄,扬世庙,正雅乐。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肃。乃动大辂,遵皇衢,省方巡狩,穷览万国之有无,考声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烛幽。然后增周旧,修洛邑,扇巍巍,显翼翼。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是以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外则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为沼,发苹藻以潜鱼,丰圃草以毓兽,制同乎梁邹,谊合乎灵囿。若乃顺时节而搜狩,简车徒以讲武,则必临之以《王制》,考之以《风》《雅》,历《驺虞》,览《驷铁》,嘉《车攻》,采《吉日》,礼官整仪,乘舆乃出。于是发鲸鱼,铿华钟,登玉辂,乘时龙,凤盖棽丽,和銮玲珑,天官景从,寝威盛容。山灵护野,属御方神,雨师泛洒,风伯清尘,千乘雷起,万骑纷纭,元戎竟野,戈铤彗云,羽旄扫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扬光飞文,吐焰生风,欱野喷山,日月为之夺明,丘陵为之摇震。遂集乎中囿,陈师案屯,骈部曲,列校队,勒三军,誓将帅。然后举烽伐鼓,申令三驱,輶车霆激,骁骑电骛,由基发射范氏施御,弦不睼禽,辔不诡遇,飞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顾倏忽,获车已实,乐不极盘,杀不尽物,马踠余足,士怒未渫,先驱复路,属车案节。于是荐三牺,效五牲,礼神祇,怀百灵,觐明堂,临辟雍,扬缉熙,宣皇风,登灵台,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参象乎圣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荡河源,东澹海漘,北动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别区,界绝而不邻。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陆讋水栗,奔走而来宾。遂绥哀牢,开永昌,春王三朝,会同汉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图籍,膺万国之贡珍,内抚诸夏,外绥百蛮。尔乃盛礼兴乐,供帐置乎云龙之庭,陈百寮而赞群后,究皇仪而展帝容。于是庭实千品,旨酒万钟,列金罍,班玉觞,嘉珍御,太牢飨。尔乃食举《雍》彻,太师奏乐,陈金石,布丝竹,钟鼓铿鍧,管弦烨煜。抗五声,极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备,泰古华。四夷间奏,德广所及,僸佅兜离,罔不具集。万乐备,百礼暨,皇欢浃,群臣醉,降烟熅,调元气,然后撞钟告罢,百寮遂退。

于是圣上亲万方之欢娱,又沐浴于膏泽,惧其侈心之将萌,而怠于东作也,乃申旧间,下明诏,命有司,班宪度,昭节俭,示太素。去后宫之丽饰,损乘舆之服御,抑工商之淫业,兴农桑之盛务。遂令海内弃末而反本,背伪而归真,女修织,男务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耻纤靡而不服,贱奇丽而弗珍,捐金于山,沈珠于渊。于是百姓涤瑕荡秽而镜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营,嗜欲之源灭,廉耻之心生,莫不优游而自得,玉润而金声。是以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献酬交错,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咏仁。登降饪宴之礼既毕,因相与嗟叹玄德,谠言弘说,咸含和而吐气,颂曰:「盛哉乎斯世!」

今论者但知诵虞、夏之《书》,咏殷、周之《诗》,讲羲、文之《易》,论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浊,究汉德之所由。唯子颇识旧典,又徒驰骋乎末流。温故知新已难,而知德者鲜矣。且夫僻界西戎,险阻四塞,修其防御,孰与处乎土中,平夷洞达,万方辐凑?秦岭、九崚,泾、渭之川,曷若四渎、五岳,带河溯洛,图书之渊?建章、甘泉,馆御列仙,孰与灵台、明堂,统和天人?太液、昆明,鸟兽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侠逾侈,犯义侵礼,孰与同履法度,翼翼济济也?子徒习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识函谷之可关,而不知王者之无外也。

主人之辞未终,西都宾矍然失容,逡巡降阶,揲然意下,捧手欲辞。」主人曰:「复位,今将授予以五篇之诗。」宾既卒业,乃称曰:「美哉乎斯诗!义正乎扬雄,事实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学,盖乃遭遇乎斯时也。小子狂简,不知所裁,既闻正道,请终身而诵之。」其诗曰:

明堂诗

于昭明堂,明堂孔阳。

圣皇宗祀,穆穆煌煌。

上帝宴飨,五位时序。

谁其配之,世祖光武。

普天率土,各以其职。

猗欤缉熙,允怀多福。

辟雍诗

乃流辟雍,辟雍汤汤。

圣皇莅止,造舟为梁。

皤皤国老,乃父乃兄。

抑抑威仪,孝友光明。

于赫太上,示我汉行。

洪化惟神,永观厥成。

灵台诗

乃经灵台,灵台既崇。

帝勤时登,爰考休徵。

三光宣精,五行布序。

习习祥风,祁祁甘雨。

百谷蓁蓁,庶草蕃庑。

屡惟豊年,于皇乐胥。

宝鼎诗

岳修贡兮川效珍,吐金景兮歊浮云。

宝鼎见兮色纷縕。焕其炳兮被龙文。

登祖庙兮享圣神。昭灵德兮弥亿年。

白雉诗

启灵篇兮披瑞图,获白雉兮效素乌。

嘉祥阜兮集皇都。

发皓羽兮奋翘英,容洁朗兮于纯精。

彰皇德兮侔周成。永延长兮膺天庆。

形式:

宝鼎诗

汉朝-班固

岳修贡兮川效珍,吐金景兮歊浮云。

宝鼎见兮色纷缊,焕其炳兮被龙文。

登祖庙兮享圣神,昭灵德兮弥亿年。

形式:

白雉诗

汉朝-班固

启灵篇兮披瑞图。获白雉兮效素乌。嘉祥阜兮集皇都。

发皓羽兮奋翘英。容洁朗兮于纯精。彰皇德兮侔周成。

永延长兮膺天庆。

形式:

论功歌诗二首灵芝歌

汉朝-班固

因露寝兮产灵芝。象三德兮瑞应图。延寿命兮光此都。

配上帝兮象太微。参日月兮扬光辉。

形式:

论功歌诗二首灵芝歌

汉朝-班固

后土化育兮四时行。修灵液养兮元气覆。冬同云兮春霢霂。膏泽洽兮殖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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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史

汉朝-班固

三王德弥薄,惟后用肉刑。

太苍令有罪,就递长安城。

自恨身无子,困急独茕茕。

小女痛父言,死者不可生。

上书诣阙下,思古歌鸡鸣。

忧心摧折裂,晨风扬激声。

圣汉孝文帝,恻然感至情。

百男何愦愦,不如一缇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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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班固

长安何纷纷。诏葬霍将军。刺绣被百领。县官给衣衾。

宝剑值千金。指之干树枝。延陵轻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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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诗

汉朝-班固

于昭明堂,明堂孔阳。

圣皇宗祀,穆穆煌煌。

上帝宴飨,五位时序。

谁其配之,世祖光武。

普天率土,各以其职。

猗欤缉熙,允怀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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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雍诗

汉朝-班固

乃流辟雍,辟雍汤汤。

圣皇莅止,造舟为梁。

皤皤国老,乃父乃兄。

抑抑威仪,孝友光明。

于赫太上,示我汉行。

洪化惟神,永观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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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诗

汉朝-班固

乃经灵台,灵台既崇。

帝勤时登,爰考休徵。

三光宣精,五行布序。

习习祥风,祁祁甘雨。

百谷蓁蓁,庶草蕃庑。

屡惟丰年,于皇乐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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