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公夜听老僧说大龙湫余为述其语

两山劈相对，体凹而头出。

怒势角终古，欲磕仅不磕。

飞瀑自顶来，悬喷下离壁。

惊飙忽吹过，左抟或右结。

急裹万串珠，疾圜千捧雪。

立下触巉岩，一跌扑再跌。

回飙忽吹转，团物上未擘。

磕石复一响，片片始飘屑。

风伯太奔忙，雷君喊无歇。

百灵不暂停，混沌至今日。

慰公适语我，夜同老僧榻。

听说大龙湫，惊起唤奇绝。

恍若置此中，狂叫荡魂魄。

足仄不得收，目瞬不计睫。

始叹世外奇，天地偶一设。

老僧既善状，得过慰公舌。

慰公既善谈，得入杲叟笔。

山神最遥待，高僧与词伯。

请更说匡庐，泉声落三叠。

乱余野老哭，天地黯然愁。

绝爨吹磷火，颓垣凑髑髅。

梦依荐黍定，家对旅葵秋。

尚有征租吏，频从白屋搜。

我实愁来此，荒荒天地昏。

悲风嘶虎石，毅鬼立蛟门。

国史千年寄，臣心一日论。

关河戎马在，何地可招魂？

飘泊吾生事，孤篷复一方。

江烽催鬓雪，野爨燎衣霜。

草木俱兵气，亲朋半战场。

犹怜心未已，啼眼望南阳。

惊心前日事，野立久仓皇。

鳀壑沉楼舰，鼍宫葬国殇。

空城霾日脚，旧垒堕星芒。

横海威名重，何时下战洋？

频年国破泪，此日更难收。

积血知龙斗，遗民问马流。

乾坤迷鼓角，风雨溅刀头。

太息残生在，黄冠何所投。

穹庐夜徙后，野哭动江东。

乱瓦栖云脚，荒炊坐马通。

霾深天未白，雾滃日难红。

庙火睢阳见，悲吟动晚风。

江干一夜雨，何处洗腥尘。

赤野丰乌食，青烟杂马磷。

鬼房愁近夜，怨草虑无春。

此日高苍意，应怜三户民。

筚栗频吹断，经旬敢一行。

巷初投犬吠，市稍贺人声。

家在移前尽，身从定后惊。

太平真足慕，容易偃柴荆。

战垒村村见，愁云日日浓。

乱骸争白草，旧鬼失青松。

不断三江鼓，难消八月烽。

山居何处好，比屋有新舂。

秋气生华汉，萧然独望身。

天空云逐鸟，夜永月依人。

草木冰霜近，关河烽燧频。

那堪照衰鬓，涕泪共时新。